背东西当然不能回宿舍,人多眼又杂,光线也不好。
所以,温云跟蓝涟窝在墙后。两人一教一背,那枝驱蚊香上头顶着的小红点渐渐消失,夜间的露水也把二人的衣服沾润也未发觉。
直到夜明星稀,温云才总算是把张纸上的内容熟读并背诵了全文。
蓝涟觉得他还算不错。毕竟本来就没认识这些字,能集中精神认真一晚上把东西背下来,已经是难得可贵了。
两人来不及高兴,泛着鱼肚白的太阳拋下已放出几缕光芒,催促着他们离开。
等温云回到宿舍,也不敢沾床,生怕背一挨着床板,就醒不过来了。
好在宿舍的人也还没醒,温云轻手轻脚的来到阳台后洗漱,用冷冰冰的自来水拍打几下脸庞,长出淡淡黑圈的眼才肯勉强睁得大些。
脑子里还满是啃了一夜的长条公式和各色的字母,回荡着默念了一夜的长篇生字。
之后收拾完床铺上的被单蚊帐,坐在床上,背靠着冰冷的白腻子墙,十分平静地呼吸着,默念着昨晚记来的答案。
没过多久,粘了墙的他那双本就无精无采的眼睛几次趁着他精神涣散时要闭上,都让他一个小嘴巴子打在腿上拍醒。
打在腿上的力气虽然小,但温云生来就比别人对各种感觉的感觉要敏锐。就拿昨天晚上驱虫香燃尽之后,那些趁虚而入盯在他手臂上的黑斑蚊来说。对别人也就是痒,而他是觉得有丝丝的抽痛。
宿舍的人醒后,见了他那双黑圈和昏昏欲睡的模样也不多问,暗暗在心里发着冷笑。
这样子一看就是晚上焦虑没睡着,为测考的事担心。也是难得,这次把期考当作这个月刚收进来的人测考来用,他们也能借着这个机会,在那些新来的人面前亮个相,拿点钱好挣挣面子。
音景的孤儿院对成绩很是看重,平日里的生活物资是自己写个单子递上去给主管的老师,当然,单子上只能是衣鞋和一些琐碎用品,而且还必须是损坏之后,由班长来认定后才可以。
而其它的东西,基本上都要靠成绩的排名来换取,前十可在这个月的单子上多写五样,而且对物品价格上限也高,十名往下,以十个为一单位减少到九样,以此类推,到一百名之后,连个屁都吃不到了。
宿舍的人洗整完毕,有些家底雄厚的,知道有不少新人要来,还特意喷上些发胶定型才出门。
温云极其挣扎地下了床,期间已经数次想要倒下去睡在床上了。
好在毅力还算坚挺,温云跟在宿舍人后面,才下楼,就见温雨坐在楼前十来米高的芒果下,蹭的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扬着高高的马尾跑到自己身边。
“早上好。”温云微笑着打个招呼,左手还很是警惕地放在奔来的温雨身前,示意她不要靠近。
好在温雨很是懂他,没挨过去,停在他面前好盯住那两个淡淡的眼圈,用手隔空在他眼前比划一下,关心道:“哥,你昨晚没睡好吗?眼圈这么重。”
“嗯……”温云摸摸眼皮底下的那层黑圈,露出讪笑解释:“今天要测考了,有些担心,所以没睡好。”
“是嘛~”温雨微眯的眼下展现出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迈出了前行的步子,在他身边悄声说:“哥哥不用担心哦,考不好也不要紧的,以后我帮着补习,相信哥哥哥会大有长进的。”
“是……是啊。”温云习惯性的警惕观望身边,怕这话又让别人听去。
话是好话,但要是这次考不好,就要再去考低些的卷子,最后的最后,只有跟那些小屁孩混在一块。
到时候还教个屁啊?
温云暼一眼身边的温雨,白皙无瑕的面容被长长厚厚的黑发挡住一半,脚步轻快,嘴里似乎还哼着某些不知名的歌词。
有点气啊。
没有想到她这么恶劣啊,竟然故意给我选了高等级的卷子来考。
自从能力丧失之后,虽然她还是对自己言听计从,但温云总感觉,在两人关系的主场中,主控人早已换位。
两人进了食堂,草草吃过一些,温云就跟着温雨去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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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大家都陆陆续续进了考场落坐。
温云第一次进教室,颇有种温奶奶进大观园的感觉。讲台上铺满整面墙的虚拟电屏,还是嵌入桌子里桌面电脑,都是他没见过的东西。天花板上顺着墙四面而吹的隐式空调让教室几乎长年处于适宜温度。
还是墙的隔音,门还没有关,一走进来后明显能感觉到噪音小了很多。
不久后,不知从哪里响起一阵清心的纯音,一名女性老师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衣着光鲜的衬衣男,弯曲的手臂里躺着一叠厚重的白卷。
是齐铭!
不,应该说是精致到极点的齐铭。
“哒~”最后进来的齐铭关上门,门页带起的微风让他上扬的黑色头发稍显凌乱,随着他走路的步伐,还会轻轻的晃动。
他身上黑长的袖子解开纽扣,撸起一半放到上臂,那对金丝边的眼镜不知用了什么作洗,人影清淅地映在里边,连那双白布鞋子也是清白如雪。
温云看得他仔细,再低头看看自己那双经过雨露和泥土冲刷打底多日的鞋子,还有身上这件有些皱巴的短袖,接着又观望四周的同来进行测考分级的女生,也是差不多这样,只不过比他要有精神些。
好家伙!这身打扮不是来考试的吧?相亲用都绰绰有余啊喂。
“笃笃!”讲台上的老师敲击着台面,吸引着下边的目光。
“我重点说一些这回考试的规则:
如果发现有作弊行为的,直接下放到其它孤儿院!
考虑到一些同学还不会使用桌式的电脑,所以,这次考……”
温云没心思听,默念着自己早已烂熟于心的答案,兴许是因为太过劳累,现在已有些卡壳,背得并不通畅。
讲台上的老师废话讲完,齐铭开始分发卷子,踩着自信的步子,面含微笑的亲手把一张张崭新的卷子分发到同学手里。
温雨此时坐在后边,可温云不敢回头去望,但他想,齐铭这人分到温雨手上的时候,脸上的笑恐怕会甜得能当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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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影随着阳光的移动而变换着位置,窗口上的阳光已盛 ,音控的窗帘下降一半,替坐在旁边的人挡住耀眼的暖阳夹带着些许中午乏人甜气的空气随着暖风吹进教室。
衣着光鲜的齐铭正坐在老师旁边考试,偶尔也抬起头,推推压在鼻梁上那双金丝边的眼镜。
讲台上的老师抬抬手,移开落在面前那本《齐物志》上的视线,看一眼手上的银表。对着下边的同学提醒道:“还有十五分钟考完,同学们要注意点时间。”
话音刚起,教室里笔尖与新卷纸张摩擦的声音骤然而停,等她话说完,响得更厉害了些。
而温雨的位置上则响起了落笔的声音……
同时,还有温云的。
这让讲台上的老师和坐在她旁边考试的齐铭的警觉,不约而同,两人一起推了推那双轻型的镜片,正映着人影的镜片中随着光线的变化而闪起亮光。
温云没发觉,拿着试卷在手上检查,表情严肃,一丝不苟地对着试卷上从脑子里抄下来的答案,生怕没写对哪一题,导致后边前功尽弃。
身后的温雨在讲台上老师和齐铭眉收入回视线后,望着温云放松的紧绷的背影,紧闭的嘴中银牙紧咬,拿起桌面上的笔捏了捏,透明的厚笔筒在温雨的拇指与食指的压迫下应声而裂,笔身出现一道小小的裂痕。
昨天,她就躲在墙后。
两人的对话,她听得很清楚。
温雨想到这儿,胸腔里一团不可控制的热火剧烈燃烧着,仿佛要把她整个人都血和肉,都融化在那股恨意里头。浅青色运动鞋下藏着的那双小脚五趾上拱,手上青筋暴起。
自己的计划,似乎都让蓝涟那多嘴的人妖给破坏掉了。
温雨手掌紧紧压在玻璃上,脸色虽是沉重,但瞧不出一丝蕴着怒火的意味。再次望向前方,温云低拉着脑袋,手肘撑在桌面上,头时不时地往下掉。已然正在补觉。
“叮~”温雨瞧着眼前昏昏欲睡的温云,手掌下的琉璃微不可闻地响了一声。
哥哥这么累,该不会是——在自己走了之后没有认真地背答案,和蓝涟那狗东西做起了交易吧!
果然果然!!!
昨天晚上就不应该去研究室,就应该就地把蓝涟给阉了,再把哥哥抢回来,狠狠地亲他一口,在他的身上咬出自己的……
“啪啦”桌面上的裂缝瞬间增大,紧接着,“砰”的一声碎开来。
整块的玻璃变成的零零碎碎,齐齐掉落在下面的桌面电脑上,弹起落下。
在场所有的人都惊了一跳,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到温雨身上。
在场的人手上的笔有掉桌面的,也有掉地上,齐铭更是手一滑,在试卷上划开了一个小洞;温云被不合时的爆炸音吓得手一滑,脑袋像失去了颈椎的支撑,重重砸在玻璃上,“咚”的一声闷响。
也正是这声闷响,让他替温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众人等齐刷刷的看向揉着脑门的温云,错愕的嘴角轻轻上扬,有些笑点低的,已经用手捂住了嘴。
而此时,清心的纯音再次响起。台面上的老师站起来,笃笃地敲响桌面,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时间到了,交卷。”
声音未落,齐铭便率先起身,走下台去,到每个人的位置上收回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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